忍冬

CP：藏策

走向：BE

剑网三游戏大世界观，但与目前游戏中主线或支线均无关，仅为本剧情服务

多私设，半架空，魔幻流武侠

以下正文

“我要他死无全尸。”

足金的锭子放在唐门弟子的桌上，李长愁提笔写下了叶无虑的名字。

唐门弟子见多了寻仇买凶的雇主，收好定钱开出单据交到李长愁手里，语调平平地把雇主须知背诵一遍。

“收钱之后当天即刻派出杀手，您的一切信息、包括您来过我们这里都不会被任何人知晓，一个月内，您就会收到目标的头颅了。鉴于您有附加要求，我们还会画下目标死时情状，一同赠送给您，届时再付余下钱数即可。若时日有迟或未能了结性命，定金如数退还，执行任务的唐家堡杀手将终身听候您差遣。”

李长愁笑了一声，很满意的样子，一手拿了单据，转身便走了。

唐门在这镇上设的交易地点乃是一家青楼的后院，曲曲折折地修成个对面不见的模样，既为达官显贵放肆偷情行便利，也为不动声色做成性命交易打掩护。

李长愁不愿走大门，翻身跳过院墙，让等在墙边的叶无虑抱了个满怀。

“你去了好久。”少爷把人裹进自己披风里好好抱了一下，清雅的熏香温柔地缠上李长愁的指尖，好闻得李长愁都不愿把人松开。

“无虑，我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了。”李长愁早不再叫他叶左使了，叶无虑听见他直呼自己的名字，眼角反而多弯下三分。

“我的功夫你还不知道吗？唐家堡底下这些人见钱眼开，什么活都敢应承，哪里就真能把我杀了。”

叶无虑话说得轻描淡写，握住李长愁的手捏了捏要他定心，同人一道离开了此处。

三月前李长愁服役归来，顶着一身的伤痕和战功加入了浩气盟，与众多新人一样被指了个前辈带着熟悉盟内事务，只不过旁人大多指在同门派的前辈手下，轮到他时，却派了个藏剑山庄的赏善左使来。

李长愁当时就有点儿不高兴，但是面上也没显出来，拎着枪就去叶无虑那儿报到了。

叶无虑正在自己院子里逗猫玩儿。

他养的那只黑豹被他拿着狗尾巴草搔得不胜其烦，爬起来龇牙吼他，叶无虑乐得前仰后合，撕了鲜肉抛过去，才转头搭理杵在门口的李长愁。

他接了名帖公文翻了翻，鼻腔里哼出一声：“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。”

李长愁顿时看他更不舒服了，他把长枪往地上重重一顿，没吱声，枪尖深没入土，嗡嗡震鸣。

叶无虑见他以枪代答，反而给逗乐了。

按他平常的性子，要是有人呛声，他非得接着把人回怼到说不出话来，李长愁这么一闷下来，他反而肯收手，暂时偃旗息鼓了。

叶无虑于是把东西收好了，认了这个后辈。

浩气盟里头的事情既多又杂，即便簇拥者众，每个人也都有做不完的事，叶无虑分管了巴陵一块，忙归忙，却是个肥差，三天两头押送货物，不论是什么物资都能经手，若真是贪婪之辈，恐怕下辈子的祖产都已经攒出来了。

李长愁跟着叶无虑干活，每个月到手的却还是那么几两散碎银子，其实叶无虑家中富贵非常，这点子小鱼小虾他看不上，自然都漏到李长愁手里，可这位天策子弟秉性正直，从不受贿，白白都便宜了别人，叶无虑又难得高看他一眼。

李长愁的爹娘都是军中人士，他自小生在军营，如今虽只二十出头，在边关却实打实待了不止十个年头，被逼着把生死都看淡了，着实对身外之物在意不起来。

叶无虑有意无意盘问他时，这些便都知道了，李长愁却不知叶无虑家底，便把他当作了与自己一般的心性，因此对这位上司的敌意也就淡了。

叶无虑其实也是个好相与的，跟久了的手下都知道他，只要别蠢得过分、正事上犯大错，他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公事之外并不多什么闲话。

更何况他武功了得，李长愁与人切磋，十有九胜，在叶无虑手底下过招，却往往被指住喉咙，不得不认输。

可切磋里头受伤多的却是叶无虑。李长愁的一身武艺是从沙场上磨练下来的，出手必是杀招，拼的是以命换命的路数，叶无虑却一招一式都板正，往往点到即止，从不多伤他分毫。

叶无虑的剑上无血，指尖却由小臂上流下鲜红颜色，他也浑不在意似地一笑，拿帕子擦了，收剑回鞘。

这才像个真君子做派，不像他似的，是一柄锋利却积满了陈年血垢的枪。

李长愁不知何时，将叶无虑的笑看进了眼里。

他猜想是因为叶无虑身上那股从没上过战场的清贵气，似朗月，如清风，总是坦坦荡荡、干干净净的，惹晒过烈日的人发渴。

李长愁一身武艺过人，情之一字上却几乎天真，他的喜欢简直藏不住，叶无虑没几天就看破，切磋时落在李长愁喉口的便不是剑，换了叶无虑的手指，虚虚地攥上少年人的下颌，蜻蜓点水地碰了碰他唇上。

当啷一声，长枪落地。

李长愁又输了。

巴陵是再安逸不过的地方，暗夜却在所有人不曾察觉之时来临，当浩气盟接连几个高层都死在巴陵之后，这块丰美的土地就变得危机四伏起来。谢渊震怒，严令叶无虑立刻捉拿凶手归案，否则逐出浩气盟，永不再用。

在查看过所有尸首以后，李长愁和叶无虑都发现了，被害者身上往往有过中了唐门暗器的伤痕，而后才被其他各式武器取了性命。

唐门弟子里颇有一部分不服浩气盟的管，而在恶人谷名下，做事十分不循规蹈矩，因此唐家堡在黑白两道反而都吃得开。李长愁推测，若真是唐门中人所为，击杀浩气盟高层便是与整个浩气盟作对，明面上他们必不会认下，必须用些非常手段，才能听到真话。

叶无虑深以为然，于是便和他一起去了趟唐门接活的地方，授意李长愁写了自己的名字，预备瓮中捉鳖。

杀手来得比想象中更快，当夜刚敲过一更的锣，叶无虑的院中就有轻响落地。

李长愁早就和他住在了一处，二人合力轻轻松松便擒住了来人，没曾想不及盘问一句，杀手就已经服毒自尽了，李长愁一时惊愕，转头看向叶无虑。

“我并没有同唐门签死契，为何，为何他直接就自尽了？”

按照李长愁之前打听来的消息，他给的定钱级别不高，杀手若是刺杀不成只会溜之大吉，甚或如果有人出价更高保叶无虑平安，他这一单生意被退回也有可能，怎么唐门竟派了死士前来，难道是他们在查的事情走漏了风声，唐门要干净利落地杀人灭口了？

他颇有些紧张地攥住了叶无虑的手，后者用拇指蹭了蹭他手背，摇了摇头。

“敌明我暗，这条路恐怕走不通了。”

在随后的日子里，唐门的死士就如同不要钱一样地涌到了巴陵来，一回比一回来得厉害，到第五回时，叶无虑险些被斩去半个手掌。

是李长愁用后背挡住了他。

那道刀伤深刻入骨，李长愁夜里只能趴着睡觉，受了伤的人睡着得快，因此他并不晓得叶无虑坐在一旁，看了他很久。

“你有这么喜欢我吗？”

李长愁梦呓般地嗯了一声。

唐门不断的刺杀虽说凶险，却洗去了叶无虑身上的嫌疑，再也没人怀疑他是不是参与过暗杀浩气盟高层，而是派了重兵，将他一并保护起来。

与此同时，又有好几个浩气盟高层死在巴陵。

这个昔日宁和的小地方如今被武林人士占满，江湖里认定了是唐家堡做下的事情，青楼后院的任务点办不下去，唐门弟子连夜退出了巴陵镇。

唐门门主却死不认账，要与浩气盟盟主谢渊当面对质，还他唐家堡一个清白。

浩气盟主派出赏善左使亲迎，一顿宴席上宾主尽欢，眼看就要误会尽消。

可是唐门门主死在了入住浩气盟的第一个晚上。

一时天下大哗。

武林里许久未曾出现过如此恶劣的事件，浩气盟当即表态，绝不能容许如此大恶留存于世，却也有人疑心浩气盟贼喊捉贼，毕竟唐门门主死在浩气盟是不争的事实，许多门派有意收束门下弟子，不许他们再前往浩气盟，偌大一个浩气盟，这便隐隐有了分崩离析之势。

出了如此大的事情，派来保护叶无虑的人自然早就撤干净了，叶无虑日日被叫去正气厅与诸位浩气盟将领开会商讨解决之道，竟然一直要忙到夜里才能回来陪李长愁。

他的神色总是疲惫不堪，缠着李长愁要亲要抱的次数却多起来，每日总要颠鸾倒凤将李长愁累得狠了，身上留了一身的印子了，才肯放人去睡觉。翌日即便是李长愁睡到日上三竿，也不会被旁人多问一句。

他恍惚觉得自己是被叶无虑圈养起来了，在这场翻天覆地的大乱里，叶无虑的院子依旧祥和安宁，黑豹每日无所事事地在院中闲逛，牙尖总是沾着新鲜的血迹。

叶无虑这些日子如此繁忙，自然没空带黑豹去打野鸡兔子，李长愁担心黑豹是否吃了别人家养的牲畜，头一回去看了看装黑豹的笼子和食盆。

他在笼角一片污糟痕迹里看见了几块破碎的铁片。

那仿佛是从个面具上掉下来的。

黑豹食肉，却消化不了铁器。

李长愁脑子里嗡的一声。

待他反应过来时，叶无虑的剑已经插进了他的身体里。

一贯无尘的君子剑当胸穿过李长愁，血花砸在地上，不声不响。

李长愁很艰难地转头看向叶无虑。

后者知道他想问些什么，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，竟然留了他一口气，好听完叶无虑给的答案。

“从你去唐门下单的五日前，巴陵就出了命案。

那些人当然都是我杀的。

你去唐门下单的当日夜里，我重新回了那里，用十倍的价格抹了你下的单，又买了杀你的死契，我与你时时刻刻在一处，杀你便是杀我，既然没有杀成，他们便只有以死谢罪。

我并不为陷害唐家堡，只是拿它开刀，易破浩气结盟誓约，把这江湖的尊卑贵贱重新洗一次牌。”

李长愁的神思很恍惚了，他重重地摇着头，像是听见了，又像是听不见了。

叶无虑偏偏等他断了最后一口气，才在他身边坐下来，说了些对于李长愁而言，恐怕才是最要紧的话。

“长愁啊，你说你生在军营，自小什么苦都吃过，所以能长成如今顶天立地的模样。你错了，你没有吃过生在恶人谷的苦，你不晓得一个没了是非原则、不辨善恶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，你更不会晓得，竟然有人能如鱼得水地活在那样的地方。

我原本想着，若我能了却此间事务全身而退，即便要用些非常手段，我此生此世也要捆着你你在我身边，可你偏偏出挑，偏偏看见了这块唐门门主的面具残片，你现下晓得，我是个什么样的恶人了。

你就自己先过奈何桥吧，黄泉路遥，我不送了。”

他合上了李长愁的双眼。

叶无虑活得不长，命运不曾宽恕他，吃惯人肉饮惯人血的黑豹在足足一个月不见荤腥之后，最终反噬了主人，彼时天下大乱，四方皆是狼烟，叶无虑早就回归正身，位列恶人谷魔君，他怎么会缺了黑豹的一口吃食？

没人能知道答案了。

他被黑豹咬死的那天阳光很好，像某个故人眼里的光，在那个故人的一生里，他光明磊落，君子如风。

--全文完--